他们只是温柔而愚蠢罢了

【鬼彻|鬼白】永不超生(八)

09

鬼灯在厨房里煎蛋和培根,白泽睡眼朦胧地从他身后经过。

“怎么这么早啊……”

“嗯,早安,白泽先生。”

白泽洗漱的时候鬼灯已经把早餐全部端上了餐桌,他坐在桌边打开了手机,再次确认日期。确认无误,鬼灯对这个日期的印象无比深刻,因为他曾经在这一天目睹白泽死在他面前。

不得不说鬼灯的适应能力十分强悍。他从确认自己回到了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起,便全盘接受了一切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尝试寻找过打破现状的方法,但无一例外没什么效果,于是他确信自己没办法摆脱这种诡异的处境。既然逃不掉,那就权当这是一次机会。也许是上天垂怜,赐予了他一次挽回白泽性命的机会也说不定呢。

白泽洗漱完也坐到了餐桌边,鬼灯一边切面包一边状若无心地问他:“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唔……要出门购物。”

“去哪里购物?”

“你们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便利超市,今天有开业酬宾的活动。对了,我听说生鱼片会半价出售哦!”

鬼灯愣了一下,白泽继续细数新店的优惠力度并大加赞赏,没看见鬼灯盯着他发呆。

“您怎么跟家庭主妇一样,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欸~~难道我不是吗?”

鬼灯眉头一挑。白泽气咻咻地数落:“加加知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吗?还是衣服没洗干净或者屋子没收拾整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鬼灯放下餐具,上身前倾凑近白泽,“只是我想确认一下——这么说,您承认自己是我的妻子了吗?”

白泽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陡然睁大了眼睛涨红了脸,抱胸往后退,“咚”的一声撞上了椅子背:“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其实鬼灯真的没打算干什么,他甚至本来还挺触动的,毕竟今天对他来说是个需要很严肃的日子。不过看白泽的反应,他觉得今天一天就把白泽留在家里这样那样也挺好的。但鬼灯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如愿。

果然,白泽已经被踩了尾巴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仓皇逃离了餐桌……鬼灯反省,也许他刚刚看白泽的眼神确实是太露骨了。于是他只能拾起餐具默默地继续早餐。

不一会儿白泽自己从房间里悄悄探出头来,看到鬼灯还在他有点吃惊:“你怎么还没走?”

“今天请了假,打算陪您一整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世界末日了吗?”

鬼灯想了想,点点头:“可能吧。”

“真的?!”

“……不,开玩笑的。”

“加加知你居然学会开玩笑了……怎么办我有点相信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鬼灯走到白泽跟前亲了亲他的脸颊,抱住他:“今天无论您要去哪里,都请带我一起吧。”

“好啊!”白泽的声音欢乐起来,“去帮我拎东西吧!”

 

一整个上午鬼灯跟在白泽身后转来转去,唯恐哪一刻他不在自己的视线里就会发生什么意外。临近中午的时候,白泽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在衣架上之后就跟鬼灯说:“我们出门吧。”

按照白泽的打算,他们先到便利超市附近的西餐厅吃午饭,然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逛街。

“怎么想到要吃西餐?”

“因为那里气氛好呀,在那里吃饭就像在和加加知约会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迫近,鬼灯越来越频繁地低头看手机。白泽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安排,跟他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的话就去吧,不用顾虑我哦?”

鬼灯把手机放在一边:“没有比和您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

白泽脸红,有些羞恼地撇开视线:“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是吗。”

鬼灯吃饭向来干净利落,不过今天他为了拖时间,吃得细嚼慢咽,一顿午饭他居然吃到了午后。白泽有些心惊胆战地打量他:“加加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捏捏白泽的手,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请别担心。”

他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他小心翼翼提防的死亡时间点,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出发吧。”

他们到达便利超市的时候超市里满是被折扣吸引过来的家庭主妇和老人,鬼灯和白泽两个高挑的男人在人群中就显得格外显眼。鬼灯让过一个牵着孩子推着购物车的年轻女性,有些不是滋味地看了眼白泽:“您每天都跟这么多女人挤在一起挑拣商品吗?”

白泽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是啊,不然呢?”

鬼灯紧绷的心情意外松懈了一点——他想起白泽在极乐满月里被一群女狱卒和仙女什么的,总归是看起来年轻美好的女人团团围住的场景,久违的危机感鬼鬼祟祟地露头。正巧鬼灯的余光捕捉到一道带些好奇意味的目光,他转头去看,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正凑在一起打量他和白泽;这会儿看见鬼灯回头看她们,她们顿时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颇有些娇羞的味道。

鬼灯莫名觉得有点火大。不过等他回头找白泽的时候,发现白泽正站在冰柜前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攀谈,那人兴致不错的样子,眉眼弯弯,狭长的眼眯起来像是月牙儿。鬼灯听了一会儿,发现两个人对冰柜里陈列的鱼鲜颇有一番见解,并且讨论有越来越深入的架势。

……多贤惠呐。鬼灯这才觉得自己多虑了,他发现这里的白泽比起漂亮小姑娘的青眼对便宜又实惠的食材兴趣更大。于是放在以前能让鬼灯肝火上升的那副模样,现在看在眼里竟让鬼灯觉得分外可爱。

谈性正浓的老妇人忽然把注意力转到了一边百无聊赖的鬼灯身上,她的目光在白泽和鬼灯两个人之间游移了两圈:“真像啊,是兄弟吗?”

鬼灯发现这句话仍旧是他的怒点之一,只不过他愤怒的理由从原来“被和白泽相提并论”偏到了对立面。还没等白泽答话,鬼灯上前一步和白泽并肩,牵住了白泽的手:“不是。”

事实证明即便现在是肉体凡胎,前辅佐官的气势还是很足的。老妇人被鬼灯强势的回答轻微地吓到了,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有点愣,反应过来之后她的笑容多少有些尴尬,不过也没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只是礼貌地跟他们道了别就离开了。

白泽有点不满:“对一个老人家你怎么那么凶。”

鬼灯爽快地道歉:“我没想吓唬她,不过还是很抱歉。”

 

把整个超市转过一圈之后,白泽推着的购物车里面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白泽心满意足地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满意地点点头:“好啦,我们去结账吧。”

片刻之后,鬼灯和白泽两手提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走出了超市。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街上满是行色匆忙的下班人群——他们出来得不巧,正遇上下班高峰。

“……加加知,要不我们坐出租车回家吧。”

“正好,我不想挤地铁。”

“其实我也是。”

不过这个时候就连出租车也是很难拦到的。鬼灯等在靠近路边的地方,把白泽推到自己身后:“请离路边远一点。”

“干嘛这么小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们在路边等了十分钟,白泽拎着购物袋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可他们还没拦到一辆空车。鬼灯接过白泽手上的一部分东西,随口感叹:“您该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

“嘁,我才不需要呢。”

鬼灯远远望见一辆可能是空车的出租车行驶过来,顾不得接白泽的话,大步迎着车来的方向走过去。他成功地拦下了那辆出租车,发现那的确是辆没有载客的空车。他正和司机交涉打车价格的时候,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

鬼灯的头皮一下炸了,本来差不多松懈下来的神经一下子重新紧绷到极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找白泽的位置。白泽本来正站在人行道中间低头玩手机,听到尖叫声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抬头望向声源所在的方向,就看见一个穿得严严实实、可能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的男人正怒吼着什么朝他这个方向冲刺,远远缀在男人后面的是身着制服的policemen。

其实这个疑似抢||匪的男人离白泽还有一点距离,在他冲到白泽现在所在的位置之前白泽完全来得及从他的前进路线上撤开。只是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人行道上不止白泽一个人——方才在超市里和白泽相谈甚欢的老人此刻也正处在这条危险的路线上。

抢||匪被policemen追击得穷途末路,这时候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一边高声叫嚷着“让开!别挡路!”一边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处于下班高峰期的道路本就拥挤,此刻受到惊吓的人群纷纷惊恐地逃窜,人流顿时紊乱起来。被吓得动弹不得的老人呆在路中央,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持凶器的暴||徒逼近。

鬼灯回头的时候发现白泽已经扔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和手机,正艰难地拨开混乱的人群,试图挤到那个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老妇人身边。鬼灯敏感的神经被刺激得生疼,他脑中的警报疯鸣:“白泽先生!回来!”

白泽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的样子,但还是没停下。鬼灯顾不上旁边的出租车,他想立刻到白泽的身边去,但他们之间却还隔着几步的距离和骚乱的人群。这点距离此时宛如天堑,鬼灯伸长了手臂,却远远够不到白泽的背影。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白泽拉住了腿软得走不动的老人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但他自己却暴露在了持(。)刀(。)暴||徒的攻击范围之内。白泽低头就能看见那男人睚眦欲裂的通红双眼——他狠狠地撞上白泽,又跌跌撞撞地跑开,只不过他好像力竭了似的,没跑两步就被后面追过来的policemen一哄而上按在地上。

白泽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又自己站稳了。他松开了怀里吓坏了的老人,退开两步,望向冲向他的鬼灯:“加加知……”

白泽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浅色系,今天他穿在外面的是一件卡其色风衣。鬼灯终于到了白泽跟前,但一眼看过去他的心就凉了。浅色的风衣上一滩深色液体正缓缓晕开——

白泽终于还是没能避开诅咒般降临的死亡。

当夜鬼灯漠然地坐在急救室外,他深心里知道白泽大概是救不回来了,但感情控制不住地怀抱着渺茫的希望。急救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跟他说“抱歉”,鬼灯的心终究是沉到了底。

鬼灯没有再留在医院。他回到公寓,重又踏进了没有白泽的家。这次他终于看清了纠缠在他心头的疑惑,所以他陷入了真正的绝望——他不再挣扎,决定认命。

鬼灯回想自己在这里第一次醒来的情形:白泽俯身抵住他的额头,与他呼吸相闻,于是他怦然心动。可那究竟是他第几次被白泽叫醒呢?在那之前有过多少次,而在将来又会有多少次。他不知道前因,但他能够猜到后果。他知道自己将要永远陷落在这一段回环往复的虚假人生里,只不过以前对此无知无觉,而现在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其实也未必,谁知道下一次开始的时候他是否还能记得呢?这一次他的记忆似乎只是这个循环体系里出现的小小bug。

他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即将投入无穷无尽的生死。死亡不是终结,也不能带来解脱。他知道自己下一次醒来的时候能一眼望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恋人,尽管那也不过是这无限循环里一段不断重复播放的影像。

不过无所谓了,他已经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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