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温柔而愚蠢罢了

【鬼彻|鬼白】永不超生(九)

10

白泽飞在地狱被烈火与血污映得一片污浊的空中,一眼望过去极为突兀。

八热地狱的主调就是火海,八个地狱的火焰依次更加灼热。等到了无间地狱,白泽觉得自己简直被烤成了咸鱼干,一身白毛几乎要被燎成焦黑色。

但他又不能恢复人形,毕竟底下烧着的是货真价实的红莲业火,如果掉下去就真的只能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了。他的体质到底不同于亡者,为免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小心为妙。

传说中的阴风呢,来一阵给他降降温也好啊。白泽一边默默抱怨,一边小心翼翼避开了差点烧着他毛茸茸长尾的火舌。也许是给身为吉兆的他一点儿面子,一阵阴风如白泽所愿凭空卷起,把他吹得没法儿在空中稳住身形。风助火势,底下的火舌也随之疯狂舞动起来。白泽一阵绝望,想着“吾命休矣”,在无处借力的狂风里徒劳地踢着蹄子。

然而过了好久白泽都没能落地,他在狂乱得让人窒息的风里随波逐流,最后昏昏沉沉地发现自己四蹄朝天地飘在空中。啊,不对,他其实是在下坠,不过失重感不太明显,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现在这个造型如果被鬼灯看见大概是要被嘲笑一千年的。于是白泽摇摇头,在不断坠落的途中渐渐化成了手脚身量修长的高挑人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灼热逼人的火焰,显得清凉很多,即使是人形也没什么不适。

维持着头朝下的姿势,白泽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两侧是嶙峋的岩壁,上方是黯淡却不知隐藏着什么光源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什么时候能落到底,但他的常识告诉他,随着他越坠越深他能见到的天空应该越来越窄,到一定深度后甚至只剩一线光亮。然而此刻他所见的天空和之前的并没什么区别。

这就很糟糕了……这样的话谁知道要掉到什么时候呀?白泽郁郁地化成原形,让自己悬停在空中。不过比停止坠落更让他惊喜的是,他看到底下深不可测的黑暗里有一团黯淡的白。于是他俯冲下去,希望能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下潜的过程超乎想象的寂寞,白泽如果曾经用心地和鬼灯一起收看现世的潜水节目的话,他就会发现此情此景异常熟悉。无边无际的黑暗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光源微微照亮,耳边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白泽最讨厌寂寞,因此他加快速度接近那团白影。功夫不负有心人,白泽的下潜速度看起来比那东西的坠落速度快一点。当他和那东西的距离缩小到咫尺之内的时候,他忍不住伸出蹄子。

白影是一个人,不,是亡者。他穿着亡者们统一的白色制服,但所幸没戴那可笑的三角巾。白泽想这可能是那家伙最后的倔强……这个以鄙视白泽审美趣味为乐的家伙曾经不止一次地嘲笑亡者制服里三角巾的搭配莫不是出自白泽之手。他安静地闭着眼,表情安详而无辜,头朝下坠落,看起来就像是个英年早逝的普通亡者,只是长得格外得帅。

“混蛋恶鬼啊……”白泽轻轻叹息,向他伸出了蹄子。不过蹄子不是手,没法儿拉住鬼灯的手也没法儿抚摸鬼灯的脸,所以白泽只在鬼灯平静的睡脸上狠狠踹了一蹄子,留下了鲜明的蹄印。如此畅快的泄愤行为之后白泽的心情好了很多,鬼灯以之把白泽划分为“偶蹄类”的依据渐渐幻化成了人类修长优美的手,白泽用那只手拽住了鬼灯,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他们拥抱着,一同向着更深处坠落。

刘海下的眼状图腾浮现成实体,神之眼缓缓睁开——

 

 

鬼灯在一片燃烧的窸窸窣窣中跪坐在地上,白泽被他抱在怀里,他们即将再一次迎来终结。

这一次是火灾。鬼灯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见证白泽死在他面前之后早就放弃了改变“白泽惨死”的无用功,所以这一次他也只是在命定的这一天安安静静地陪白泽待在家里,等待无可避免的死亡降临。

午饭之后他们在卧室里和衣而睡,睡梦中被浓烟呛醒,他们推开房门,发现家中已是一片火海。

所谓飞来横祸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鬼灯冷漠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家具和地板,也鼓不起干劲想办法逃生。有这个空闲还不如早点去死,起码比烧死要痛快一点。白泽在刚刚进入火场的时候就被灼伤了气管,此刻他只能痛苦地蜷缩在鬼灯怀里。抱着微微颤抖的白泽,鬼灯冷漠如面具的表情产生了裂缝。

他犹豫地伸出手,捏住了白泽的脖子。但和以前每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一样,他根本没办法再增加哪怕一点儿力气。白泽还有意识,他在鬼灯的怀里拼命地推鬼灯,用受损的声音焦急地说着些什么。

火焰燃烧的声音太过嘈杂,鬼灯俯身把耳朵凑到近前才能听清楚,白泽在不断地跟他说:“加加知,快逃啊。”

也许是被烟熏火燎的时间太久,鬼灯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得几乎下一秒就要落泪。可他们能往哪里逃呢,就算拼上被烧伤的代价逃出火场,白泽也不可能就此幸存。白泽死了,加加知就不可能继续活着。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感到凄凉,他对白泽低语,尽管他知道白泽听不清: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不单说给他怀里的白泽听,也说给那个不知道在哪个世界里的神兽白泽听。人类白泽每在他面前死过一次,他对当初神兽白泽的心境体会就更深一分。现在想来,鬼灯从来只知道向白泽索求真心,却从没想过白泽满足他的愿望需要付出些什么。

朝生暮死的蟪蛄对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请求:“我爱您啊,能不能请您也爱上我呢?”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多残忍。它得到理想的爱情心满意足地死去,留下大椿独自抱着对它的怀念在漫长得望不见尽头的生命里煎熬。大椿怎么可能应允呢?

鬼灯无比希望人类白泽也能保有记忆或者自己的记忆被抹消,这样他就不用如此备受煎熬;他对制造出这个循环的人憎恨得发狂,在白泽死亡的时候这憎恶达到顶峰。他诅咒那个幕后凶手如他一样永堕地狱不得超生,但同时他又忍不住祈求那个幕后凶手让他能和白泽一起遗忘。一直保有这些记忆让他痛不欲生,他总算理解了健忘的妙处。

鬼灯就这样一边诅咒一边祈祷,他被这矛盾折磨得疲惫不堪,但他仍然只能喃喃重复着“对不起”。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白泽终于又死掉了。鬼灯波澜不惊的表情彻底垮掉,他歇斯底里地咆哮怒吼,对着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谁的始作俑者发泄自己滔天的怒火。天花板被火烧得摇摇欲坠,鬼灯的怒吼让它直接带着火焰拍了下来。鬼灯感觉到了,但他不躲,他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死亡。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有什么东西裹挟着气浪撞破了被烧得变形的门和几近坍塌的墙壁,它一头撞上鬼灯把他从燃烧的天花板下撞了出来。鬼灯下意识接住这个冲到他怀里的不速之客,触手是熟悉的毛茸茸的质感,毛皮下的骨肉在缓慢地起伏。

鬼灯抱着它不愿意撒手。只不过由于体重感人,它差不多要压断鬼灯的肋骨,为了避免连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就死于窒息的窘况发生,鬼灯还是选择了放手。

鬼灯对它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这个世界里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所以当它从鬼灯身上爬起来摇头摆尾顺毛的时候,鬼灯反而比它出现之前还要平静。

“哟,好久不见啊,恶鬼。”金黄色的兽瞳眯起来看鬼灯,一把长尾花似的在身后招摇,熟悉的声音慵懒而不走心,听得人牙根痒痒。

要放在往常鬼灯一定会扑上去把这头白猪摁住让他闭嘴,然后尽情地在它身上摸呼摸呼。不过这对他来说大概也只能是妄想了;既然眼前的与脑内的都是妄想,他也没有什么好激动的。

“是啊,好久不见,白泽先生。”

“真冷淡啊,这么久不见都不想我的吗。”

“想啊,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想您。”

“用这种口气说出来,我才不相信呢。”硕大的瑞兽蜷在鬼灯身边,长长的尾巴不时扫过它自己身上黑黢黢的地方。鬼灯这才注意到,白泽身上的毛有很多地方都被火烧焦了,有的地方兴许还伤到了皮肉——

看起来就像是特意来救他的一样。

像牛又像马的白色瑞兽抬头蹭蹭鬼灯,撒娇似的抱怨:“亏我还特地跑这么远来捞你,差点被烧死在外头。真伤心啊。”

鬼灯抬手给它顺毛,手感分外逼真,鬼灯心想也难得这阴险的幕后黑手肯下血本来整他:“外头?”

“是啊。不过没想到你这里居然也全都是火——烧坏我一身毛你要怎么赔我啊混蛋。”

“抱歉。”

“你这么痛快地道歉我反而有点怕……”白泽说着打了个冷颤,“你别是被烧坏脑子了?”

“谁说不是呢。反正真正的您又不在这里,有些话说给这里的您听也无所谓。”鬼灯透过被高温扭曲的空气去看自己刚才的位置,只能看到废墟似的火海熊熊燃烧,“我没什么时间了,想必您也不会停留太久。”

“欸~害怕了是不是啊,你又要死掉啦。”

火焰剧烈的燃烧将空气消耗得极为稀薄,呼吸之间灼热的空气只是聊胜于无。鬼灯顶着副疲惫不堪的躯壳,心里想着有还话要说,身体却实在难以为继。他听到白泽的发问,吃力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害怕?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不害怕,只是有点难过。”

“难过什么?”

“我和您又分开了一次啊。”

“分开就分开吧,你不是一直嚷嚷最讨厌我了吗。”

鬼灯像是听到什么不可容忍的话,拼着身上少得可怜的力气,向面前白色的巨兽辩驳:“不是的!我……我爱您啊!无论对您的行为有多生气,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您分开啊。”

“我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您的不安,也很感激一直以来您的包容。如果还能再见到您,您能不能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呢?我不会再强求您——只要能留在您的身边就够了,真的,只要让我能看见您安然无恙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表情太过哀伤,白泽看在眼里,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熟悉的那张脸上。可他又确确实实感觉得到这个人身上的悲痛——既不是单纯痛失所爱的年轻人类加加知,也不是单纯苦于求而不得的鬼神鬼灯。这两个人极度相似却又显露出截然不同的气质,此刻这两种气质被糅合在白泽面前这个年轻人汹涌的悲伤里了——深沉而直白,苍凉而炽烈。

他惶惑急切地向白泽倾诉着奔流在被他用冷峻外表层层掩饰的真心里比血液更炽热的情感,但他知道突兀出现的神明只不过是自己渴望到发疯的妄想——他向着求而不得的妄念徒劳倾诉着明知永远传达不到的心意。简直悲伤到绝望。

这悲伤有如实质,它比身周的烈焰更加灼人心肺,白泽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同身受。他前所未有地认识到,这里确确实实就是地狱了。这折磨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比白泽先前经历的其他七层地狱更加严酷,白泽不禁可怜起鬼灯来了。

房子发出慑人的声响,大概是快被烧塌了,等它真塌了鬼灯就得被迫进入新一轮的循环,而白泽也许会干脆死在这里。白泽的目的是把这个自找苦吃的讨厌鬼救出去,而不是在这里陪他殉情。他才不要刚刚听完这只别扭闷骚的恶鬼百年难得一见的坦率表白就死在这种鬼地方,他想他们出去之后还有好多事可以做。他也许可以在这只恶鬼醒来之后找他谈谈,告诉他自己可以试着慢慢接受他;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只要他们不急着找死。

所以白泽向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的垂死之人伸出了手——乌烟瘴气的火场里,白色的瑞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高挑瘦削的人形——他上前抱住鬼灯,按着鬼灯的后脑吻住鬼灯的唇,向鬼灯的嘴里渡了口气。鬼灯费劲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

“你说想在我身边,所以我来了;你说爱我,为什么不证明给我看?”他吃力地架着鬼灯的胳膊想要把鬼灯拉起来,“真正的我就在这里,你睁开眼看清楚。”

虽然并不是鬼族的身体,但加加知的身量和鬼灯其实一样,白泽要把这样一具有点意识但动弹不得的身体拉起来还是太困难了。他踉跄了一下,又摔在地上。白泽回身揪住鬼灯的衣领,他的额头紧紧贴着鬼灯的额头,他们的呼吸交汇在一起:“仔细看看我是谁啊。”

鬼灯的眼睛微微睁大。

漫天的火雨纷纷扬扬坠落在他们身边。

“我才不是你想象出来的劣质仿品——我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在你面前,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那种可笑的幻想去死。给我好好想想你是谁啊恶鬼!”

“我是……”

“是那个每天朝九晚五庸庸碌碌满脑子恋爱一言不合就找死的加加知吗?”

鬼灯摇头。

“那你是那个冰山面瘫闷骚暴力不解风情不可理喻总之就是很讨厌的恶鬼吗!”

鬼灯被白泽揪着领子大力摇晃,但他居然笑了出来:“我是。”

身侧的火舌几乎要舔上他们的衣角。

“既然你说想让我给你一个机会,那现在我就给你——”白泽恶狠狠的模样,“给我用你自己的腿站起来走出去,否则现在就分手!”

“那走出去的话有奖励吗?”

“……行啊,奖励你给我顺毛。”

鬼灯的手臂搭在白泽肩上,他用力站起来,头一次试着拼尽全力的求生。他们相互扶持着穿过不断坠落的火雨和吞噬了地面的火海,仿佛身在漫无边际的红莲地狱,可他们依偎着彼此,既不慌张也不畏惧。

他们终于迈出了公寓的大门,门外不是往常的走廊,而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他们走入白光,一起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里失去了意识。

 

 

11

“不·公·平~~为什么我还得自己飞回来!!”

鬼灯端着清水和伤药站在床边,看白泽在他床上卷着他的被子打滚儿。

这里是鬼灯自己的宿舍,在他床上的白泽是他亲自去地狱里捡回来的——三天之前,鬼灯在阎魔厅的偏殿里悠悠醒转,一眼看见守在他边上儿精神不振欲哭无泪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看见他醒过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扑上来抱住鬼灯。不过由于体格差距过大,鬼灯表示他对顶头上司的好意敬谢不敏。对顶头上司表达过自己的歉意和感谢,鬼灯转头就冲到了净琉璃镜跟前——

千辛万苦把鬼灯从困囿了将近一个月的窘境里解救出来的白泽这会儿没能得到和鬼灯一样的好待遇。作为亡者的鬼灯在赎清了“罪孽”之后自动被地狱释放,发还到了阎魔厅;可白泽作为一个擅闯地狱的活物,还是得自力更生地原路返回。鬼灯在净琉璃镜里看到那只被火烧得吱哇乱叫、毫无仪态可言的神兽,不禁默默扭头。这个反差啊……

最后鬼灯不得不劳动火车小姐载着他,把晕过去并摔到了等活地狱不喜处的白泽捡了回来。

“您把不喜处的狱卒都吓坏了,它们都说天上怎么突然掉下来一只烤猪。”

“你放……!”白泽愤愤地反驳,“不是因为你这个讨嫌的家伙我犯得着跑到地狱里挨烧吗?!”

“……话说您的确算是给烧秃了。”

“滚!”

“我又不嫌弃您——”鬼灯托着托盘单腿跪在床边,“您总得让我给您上药。”

白泽裹紧了鬼灯的被子使劲儿往里缩:“我才不要。我自己能好。”

鬼灯放下托盘在床边坐下来,他专注地盯着白泽的眼睛,一脸严肃:“您那时候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白泽有点害臊。他记起自己听到鬼灯的表白感动得一塌糊涂,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允诺给这只鬼了。现在鬼灯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让他有点慌,但出尔反尔这种事他是做不到的,于是他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硬着头皮应声:“嗯……是啊,怎么啦。”

鬼灯对他伸出了手:“让我抱抱您吧。”

白泽打了一个激灵:“别这样好不好,你突然做出这么可爱的事感觉好恶心啊。”

鬼灯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睛垂出一个忧郁的弧度,从白泽的角度看过去这只鬼竟然显得有点楚楚可怜……白泽打断自己的想象,深切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治治眼睛。

“您这样会让我觉得您那时候只是可怜我才说出那些话的。我果然还是自视甚高了吧?”

“够了求你快停下!手给你,给你还不行吗?!”白泽抓狂地把手摔到了鬼灯摊开的手上,下一刻他就感觉到那双手上传来的力道。鬼灯凑过来的同时一把把白泽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头埋在白泽的颈窝里蹭蹭:“我想这么抱您想很久了。”

“给你抱也没什么……”白泽陡然绷紧身体,“你在摸哪里?!”

“您答应给我的奖励呢?”

“你要对为了救你而负伤、重伤未愈的伤员做什么?!”

“帮您顺毛。”

白泽有点僵硬:“……毛还没长出来。”

“没事儿。”鬼灯的手在白泽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总有一天会长出来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对不对?”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将来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可以尽情地厮守在一起,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将他们分开。即使某一天他们不得不因死亡而分离,白泽想,他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遥远的尽头有永不超生的地狱在等着他,可近在眼前的现在让他甘之如饴。

“嘛,及时行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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