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温柔而愚蠢罢了

【莲花楼|花方】君向潇湘我向秦01

  • cp:电视剧《莲花楼》李莲花×方多病

  • 有点长,慢热且水,但不会坑,保证是HE

  • 有奇怪的设定出没

  • OOC!OOC!!OOC!!!如有不适注意及时退出

  • 个人不太喜欢没有小红心的小蓝手或评论,没有点赞习惯的朋友可以什么都不做直接划走哦【多谢】



上卷·如见青山


01

清明时节,黄昏时分,细雨霏霏,荒郊野外伫立着一座破旧客栈。

客栈里走出个细瘦麻杆似的少年,肩上搭一条洗得发黄的白抹布,正要撑竹竿把屋檐下的灯笼挨个取下来点亮。他嫌脚边的火盆碍事,把火盆往门槛边又踢了一点,一抬眼就发现细细斜飞的雨幕里远远出现个人影,再定睛细看,发现是个披着蓑衣的旅人,身后还牵着匹被泥水溅得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斑驳白马。

那人驻足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抬头看客栈的牌匾,似是有所思量,在雨幕里站成了一尊突兀的石像。小二随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眼自家店面的牌匾,心下了然,撇了撇嘴,把火盆往门口一拽,自己进店里忙活去了。

歪斜的牌匾上写着客栈的名字,潦草的狗爬字与虫蛀的木板相得益彰,被檐下又脏又破的油纸灯笼昏昧的光勉强照亮,非要投宿的旅人走到近前才能看清那四个大字——

小棉客栈。

别看这小棉客栈老旧破烂,神似志怪小说中狐鬼花妖在野地里幻化出来诱骗倒霉过路行人的幻象,这地方居然还真不缺客人。

因为这小棉客栈是方圆十里山林荒野中唯一一家可供行人住宿歇脚的客栈。要问这偏僻地界哪儿来这么多过客,那就不得不提二里地外那座曾经称霸一方的昆仑玉城了。

西南盛产美玉,玉城盘踞于此,独占矿脉,包揽了这一大片地盘的玉石产出,堪称富甲一方,因而这一片来往行商始终络绎不绝。坊间传言这两年玉城城主玉家出了丑事,家道中落,偌大家业不久便被蚕食殆尽,大片玉石矿易主,无数早就蠢蠢欲动的同行们蜂拥而至,小棉客栈的生意便更加火爆。

所以,尽管这家客栈在门口放个火盆让客人跨过才准进门,也少有客人拂袖而去。毕竟若是不在此处投宿,就得露宿荒林。普通的林子倒也没什么,但这片土地是古战场遗址,邪门非常,闹鬼的传闻满天飞,敢待在林子里过夜的过往行人终究还是少。

虽说光看客栈里满墙的黄纸符咒就知道客栈里也闹鬼,但怎么说闹鬼的客栈也好过闹鬼的荒郊野地。

小二在大堂里边跑堂边用余光留意这位新来的客人,见这位客人终于向前几步走到了客栈的屋檐下,脱下蓑衣露出里面的素衣布衫,这才上前迎客:

“这位客人,您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

客人毫无疑问是要住店,从仅剩的两间空房里选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在向小二表示自己需要洗浴的热水和一顿热饭菜之后,客人礼貌拒绝了小二的引路,自顾自在大堂内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小二接过包含跑腿费在内的银子,在上楼为客人收拾房间的这段时间内,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这位好脾气的客人,他选的这间房之所以剩到现在,是因为闹鬼。

在一间闹鬼的客栈里,一间闹鬼的房间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小二听说,这间房是货真价实死过人的。小二流落至此不久,混个差事讨口饭吃,不知具体内情,老板也对这事儿三缄其口,一有人提就大发雷霆。但就小二自己的感觉来说,他总觉得这间房阴恻恻的。直到某天他洒扫的时候发现地板缝里没清理干净的黑色血迹,就对这间房尽量避而远之了。

今天还是清明呢,万一那死在这里的倒霉蛋儿觉得自己含冤负屈,想要出来找人索命,那今晚住在这里的客人岂不是大难临头?想到这儿,小二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想尽快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等到在下面吃完晚饭的客人拎着包裹推门进来的时候,小二刚刚把最后一桶热水倒进浴桶里。

“有劳你了,这位小兄弟。”

这客人温文有礼地点头朝小二道谢,声音温温柔柔的,让拎着桶即将走出房间的小二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这半大少年目光躲闪,畏畏缩缩地回过身来,怕被老板听到自己接下来的话撕烂嘴,本就不嘹亮的声音更加含混:“这位客官,我、我们这儿晚上风大,冷得很,你……你最好点着灯睡。”

那客人抬头打量了他一会儿,了然般笑起来,点点头:“好。”

客人这一笑,小二连最后的顾虑也没了,他终于敢抬头看着客人说话:“客官,我们这个房间不太好,反正还剩一间房,您要不换个房间住吧。”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客人也没嫌烦,只是把行李放下,问小二:“哪里不好?我看着还行啊。”

“这间房间听说死、死过人,”小二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那看不见的魂灵,费劲地咽了口唾沫,“好像闹过鬼。今天又是清明节……”

出乎小二的预料,那客人并没有大惊失色。他好似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上的一个长条状物什,小二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应该是一把被包裹住的刀剑——虽然看上去不像,但这位客人是个江湖人。

江湖人……天天刀光剑影里来去,想必死人是见了不少,难怪这么镇定。小二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位客人看着实在不像个舞刀弄剑的江湖客。他自打进了客栈,既没有嗓音粗犷地自称过“爷爷”“老子”,也没把刀剑拍在桌子上朝别人吹胡子瞪眼,就连晚饭也没要大块牛肉大碗酒,只点了一碗普普通通的阳春面加一碟小菜。

“这个房间里过世的孩子年纪不大,乖巧伶俐,脾气也温和。虽是枉死,但他的亲近之人已为他抓住了凶手讨回了公道,将他带回家乡安葬了,想来是万万做不出迁怒于无辜者这种事的。”

小二跟着他的话大致想象了一下,讷讷地开口:“死在这里的,是你认识的人?”

“是。”客人直言不讳,“就算今夜他现身一见也不打紧,就当是故人重逢了。”

小二懵懵懂懂地想,这人的语气听着似乎不仅不怕,还盼着闹鬼呢。但小二转念一想,如果真像是这位客人所说的那样,那这游荡的魂灵对他来说,非但不是索命的厉鬼,反而还有可能是日思夜想都想再见上一面的亲朋好友……今天又恰好是清明节,说不定这位客人本就是专程来祭拜的。

小二胡乱点点头,想要离开,这位客人看向他,笑着说了声“多谢”。

客人目送着小二退出房间,在只留一豆烛火的幽暗房间中静坐,听细细的雨丝打在窗户纸上发出的绵密声响,听楼下大堂隐约传来的吵闹声,许久叹了口气:“原来……已经是清明了。”

他从随身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只酒葫芦,拔出塞子,任葫芦里的酒水细细一线流出,又被绕着圈浇在地上。

“旺福,对不住,我没带香烛纸钱,便以一杯薄酒聊作祭奠,望你不要嫌弃。”葫芦里的酒水倾尽,他收回手,对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幽魂喃喃自语,“若是你家少爷还在,这时候是一定要给你烧大把纸钱下去的……”

他说不太下去了,空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只是茫然地重复:“抱歉,抱歉……”

年久失修的窗户纸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漏了风,那如豆的灯烛被吹得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谁应声点头附和的样子。他见状苦笑一声:“若真是有鬼,倒也不错,好教我同你家少爷再见上一面。”

然后他想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暗搓搓嘲笑他:“对啊,这地方没风,是鬼替你把风挡住了。”

哦,大少爷不信有鬼来着……是不是大少爷一朝成了泉下住人,想起生前那些大放厥词说嘴打脸的光辉往事,脸皮太薄,才迟迟不肯来见他?

外面风雨逐渐大了起来,四月初的时节,风吹雨打之下,竟带进来些近乎刺骨的料峭寒意。那风肆虐起来,从无处不在的孔洞里穿过,发出尖锐的呜咽声,真的像极了鬼怪夜哭。

声响大些没什么,只是这窗户听着实在不堪重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吹开。客人记起小二的话,想着这孩子倒也实诚,真没骗他。他端起油灯走到窗边,想看看能不能加固一下窗户,结果他刚走到窗边,外面的一股邪风竟猛地一下吹开了窗户,裹挟着冰冷雨水一股脑吹进了屋里,一下子把燃着指头大火光的油灯扑灭了不说,还兜头淋了他一头一脸。

客人极其迅速地回身抓起了桌上横着的长剑,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暗骂自己叶公好龙——他到底是怕鬼的,来的若不是他想见的“人”,他少不得要得罪了。

但他如临大敌地握着剑柄淋了好一会儿的雨,风雨之中既没有出现他想见的人,也没有出现什么形容狰狞的鬼怪。他有些狼狈地松开剑柄抹了抹满脸雨水,把窗户阖上了。

幸好要了洗澡水,他庆幸地想,要不然淋了这一身,晚上怕是睡都睡不了。

被窗户隔在外面的雨声铺天盖地,似乎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了这帘声势浩大的雨幕之中,除这雨声外再听不到其他杂音,安静得如同与世隔绝……湿淋淋的外袍脱到一半,客人忽然停住了动作。

可这也太安静了。他侧耳细听,原先楼下大堂中喝老酒划拳吹牛的客人仿佛全部酒足饭饱回了房间,他耳力可及的范围之内,居然再没有半点人声。但现在才什么时辰?连饭点都还没过,楼下大堂里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在他意识到不对的这一瞬间,楼下的阶梯上响起了脚步声。说是脚步声,倒不如说是木质楼梯的哀嚎,这老旧的楼梯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掉了一样,随着来人的接近,越来越响。

客人原本拧紧了眉头按着剑柄,整个人蓄势待发,但当来者走完楼梯上了二楼之后,那撇除了楼梯吱嘎响声干扰的脚步声却让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不自觉松开了剑柄,提着剑想去开门,却还是在门后一步之遥站定了脚步。

这是不可能的……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按住前关穴狠狠揉了揉,疑心自己余毒未清,或是被毒药荼毒了将近十年,脑部留下了难愈的沉疴,此时突然发作。

但眼前的门上确实映出了熟悉的剪影,那人在门前停下脚步推门,却因为里面卡着的门栓推不动。隔着一扇门,门内的人听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在外面小声嘀咕:“难不成走错房间了?”

此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包括不入流的神怪笔记里专学熟人身形话音骗人开门的鬼怪之类的吊诡猜测,但在门外话音响起的一瞬间,所有猜测都不重要了。他一把抽出门栓,双手拉开大门,迫不及待要看一眼外面的人。

哪怕是冤魂作祟厉鬼索命耍的把戏也无所谓。

房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外面的人被吓到了似的,反应极快地后撤一步,却在看见门内之人的瞬间目眦欲裂地定在了原地。

“……李莲花,”门口这个一袭青色麻布短打束高马尾的少年做梦似的缓缓朝门内的人抬手,声音有些嘶哑,“是你吗?”

但少年很快被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从这种梦魇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他低头,看见门内人手中的长剑坠地,锵啷一声,剑柄上是他眼熟透了的云纹。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来不及细思,少年已经被门内的人一把攥住了伸出的手腕。那人脸上的震惊与少年自己比不遑多让,一双素来镇定惯了的眼睛居然倏然间红了眼眶:

“方多病,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方多病满肚子要争先恐后倾巢而出的质问通通被李莲花先发制人堵死在了喉咙里,但方多病看了眼李莲花紧紧攥着他手腕的手。青筋暴露,看着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个他乡重逢的故人就这么僵持在房间前的走廊里,满腔失而复得的惊喜和不可置信的惊疑在风雨大作的夜里通通落成了诡异的沉默。

终究是方多病忍耐不住先行打破了僵持。他就着被攥住手腕的姿势反手捉住李莲花的手,掀了他的袖子去查看手臂,发现没有毒发导致的黑色经脉已是喜出望外,又去断李莲花的脉象,最后终究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你的毒解了是不是!彻底解了吗?!”

李莲花却还是那副被魇住的样子,他红着眼,怔忪地盯着方多病,任方多病抓着他的手喋喋不休。方多病沐浴在这注视中,那因为“李莲花解了碧茶之毒安然无恙地活着”而被喜悦冲昏了的脑子刹那间被兜头的冷水泼了一个激灵。

“李莲花,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方多病觉得不对劲,松开李莲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电光火石间瞥见李莲花脚边坠地的长剑,那股违和的感觉顿时在脑中炸开,“少师……少师不是已经断了,残片还在我那儿,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个?”

下一刻,比本应断掉的少师剑出现在李莲花手里更让方多病震悚的事发生了。方多病眼睁睁看着李莲花在他面前放任自己潸然泪下,那只刚刚从方多病手里脱身的手抚上了方多病的脸侧,李莲花像是极力克制着哭泣的冲动,逼着自己扯出了一个不怎么像样的笑容,问道:“告诉我,方多病,你是人是鬼?”

方多病的脑子被冲击得一片空白,搞不好是因为这个问题,还是因为李莲花的动作。

要不是确信自己并未遭遇过什么命悬一线的大难,看李莲花这副模样,方多病差点就要怀疑几个月前毒发吐血疼得死去活来命不久矣的人是他自己了。

碧茶伤脑子么?方多病茫然地想。

那本少爷肯定不能跟被毒傻了的人一般计较啊,方多病强行按下心里的忐忑宽慰自己。他一把抓过李莲花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感受着那有力的搏动上传来的另一人温暖的体温。

“有心跳,有呼吸,你觉得呢?”方多病抬眼去看李莲花,带着些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慌乱,“别装神弄鬼了,本少爷不吃这套!你要是想用这种把戏把你当初不告而别的事糊弄过去,我告诉你,想都别……”

“还是我在做梦?”李莲花垂眼看自己收回的手,手心还有眼前人残存的体温,“你终于肯入我的梦了么。”

方多病终于装不下去了,那不安感几乎要逼疯他了。他狠狠按着李莲花的肩膀摇晃:“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活得好好的,你看着我!李莲花,看着我说话!”

“我亲眼见你在我眼前断绝呼吸、停止心跳。”李莲花如他的愿抬头凝视着他,泪痕未干的脸苍白如纸,“难不成你也假死骗我吗?可何堂主为你操办丧事,从入殓到盖棺入土我都在侧,我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方多病被这番话惊得不禁往后踉跄了一步。

“我听说,有新丧的亡者短时间内不知自己已然身故,会迷失在人世与九幽之间。”李莲花目光闪烁地望着方多病,“你一直不来见我,难不成是因为迷路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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